梁雨
一
《朋友圈系列》是我对身边熟悉个体“精勾细写”式的表现。画面通过单、复线“结构性”的自由切换,色、墨混融,从而形成有主次、疏密、虚实、缓急等“节奏性”的组合关系,并力求在平面之上塑造出体感和空间。由此去探讨“写意”之下的“写实性”表达:形的“写实”如何能传神、笔的“写实”如何能畅写、线的“写实”如何能达意、色的“写实”如何能分阴阳等技术指标问题。(2023.01.28)
二
《栖霞山写生系列》中,我仍试图进一步去“模糊”意识中山水画和风景画之间的界限。对于大自然的体悟和转译理应回到绘画本身,否则山水“传统”便是死水,“西方”风景便是鸿沟,于技术语言的延展无益。又,二者皆依赖于用笔,只是笔的文化本体承载是两条线:一条是感性的理性控制,即笔法;一条是理性的感性控制,即笔触。笔法和笔触之间,只有“走的出去”才能“走的出来”。(2022.08.08)
三
《活色生香写亦工系列》是我对“写色代墨”技术语言的尝试,也是对“宋人刻画而元变化”中造型和笔墨关系的解读。笔为骨——以写骨隐没线形,形为肉——以写形凸显用笔,色为肤——以写色呈现五彩,笔、形、色皆以“写”为旨归,“色”“墨”互证,试图为颜色“有径辙可依”寻求“亦写亦工”的笔法关系。(2021.11.05)
四
《皇藏峪写生系列》中我以“近视”老树新枝和“远视”寺庙古塔之间的视觉反差,构建出“广角式”的空间关系,同时强化浓墨“线”、淡墨“面”的物象“写性”表现,并以浓线、淡面之间变化丰富的“灰度”来整合物象关系,加以“散光式”的留白处理,从而试图营造出不同于古典山水视觉审美的画面情境。(2020.12.18)
五
《霜后花更红》是源于本人“朋友圈”的系列创作。画面中以身边友人日常生活中的情态瞬间为主体,辅以象征性的景物加以说明当时所处的情境,通过轻重疏密的线型关系进行人物的刻画,强化细节和整体的“书写性”对比关系,在近乎单色的色彩关系中寻求丰富的变化,并将实景中的光影关系转化为画面中的布白分布,渲染出虚实相生的背景层次,以求营造一种超乎现实情境的氛围,进而试图呈现出当下人的精神面貌和生活状态。(2023.02.16)
六
在《隔江山色》的创作过程中,我以“近视”老树新枝和“远视”寺庙古塔之间的视觉反差,构建出“广角式”的空间关系,同时强化浓墨“线”、淡墨“面”的物象“写性”表现,并以浓线、淡面之间变化丰富的“灰度”来整合物象关系,加以“散光式”的留白处理,从而试图营造出不同于古典山水视觉审美的画面情境,引起人们在当下生活中对于文化遗存的关注。(2021.09.11)
七
《片段·瑞士》
丁酉仲夏,远离地面三万英尺,十一小时后,我酸木的双脚终于踩到了“欧洲屋脊”的大地。天空蓝透彻,阳光度饱和,空气中少了份“火炉”金陵的焦灼,内心的期许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中立国瑞士,以精密的钟表业和严密的金融业著称,是世界上最为富裕国家之一。身在异邦,面包和牛肉、黄油和咖啡,对于儿时就早已习惯馒头米饭的肠胃而言,的确需要有个转换和吸收的过程。亦如百年以来西学为用的历程,只是更为持久。中西合璧是解决笔墨向当代转型中最为兼收并蓄的方法论,兼共识、收造型、并笔墨、蓄高度,因特拉肯的写生也是在这种命题范畴内的一种延续。作为传统绘画核心语言的笔墨与造型间融合的精度,和锤炼精密的钟表制造业如出一辙。笔是时针,墨是分针,造型是钟表运行的机械系统,只有时、分针的精确摆动,时间的误差才能得以保证,笔墨和造型的高度融合,作品才有成为经典的可能。除去捉摸不定的阳光和雨雾,高纯度的绿色永远充斥着你的眼球,实景写生是外师造化,阅览照片亦可是中得心源的一种卧游方式。其实,同纬度同海拔的地貌特征实则差异不大,不同的只是城市以及生活在里面的人而已,由此所构创的文化差异。记得有次席间采访,话题是关于中西绘画,其实中西经典中都青睐于用笔,只是笔的文化本体承载是两条平行线:一条是感性的理性控制,即笔法;一条是理性的感性控制,即笔触。艺术与历史博物馆、东方艺术馆等馆里的藏品是来自世界的,也体现着一种对待文化态度的差异。在日内瓦州政府里,俯身吸一口流淌着五百多年的细水泉,浓且甜,滋养着隔壁日内瓦大学的过去和将来。天地间充斥着鲜亮的阳光色,没有霾灰色的罩染,亦如云林水洗梧桐一般的干净,此刻,只想停下来安静的呼吸与凝视,思绪着八大笔墨造型的纯净浑融,如同少女峰的冰雪,透且厚。(2017.11.06)
八
《寂境鉴心》
夏初,业师携弟子二三前往姑苏天池山寂鉴寺写生,余幸得同行。
清代诗人王珏云:“姑苏名山无多少,唯有天池形势好。四面山光施彩色,松柏常被白云绕”。诗中所言天池,今位于姑苏城西南二十余里吴县藏书镇境内,与姑苏名山天平、灵岩一脉相连,乃浙江天目山之余脉。因半山坳中有池水一谭,故而得名。明朝人文嘉有诗记其胜:“天池之山今始到,仰首忽见莲花峰。池水潺谖泻琴筑,石壁截壶开芙蓉。春畴连延麦初熟,暮岭回合烟已重;有舆催予下山去,悔不此地巢云松”。此地怪石嶙峋,修竹成丛,香樟耸挺,山泉清冽,晴雨烟云,气象万千。莲花峰状似含苞,金蟾峰妙趣横生,天门嵝峰岚缺口,奇石林立,令人目不暇接。天池虽小,自古佛事,绵延不绝,现存元寂鉴寺石窟、石屋、石佛各一,均因石制宜而成。元代人黄公望,先因“经理田粮”事获罪,后又因张闸夺民田事受牵连入狱,自此以后,不问政事,隐居虞山,游历江浙,结庵西湖筲箕泉,居富阳株村坞。大痴道人,常漫游虞山、富春山、天目山等地,久居其中,置笔纸于袋中,于好景处,便摹写记之,分外有生发之意,尝作《天池石壁图》表其幽。此本真迹,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该图左上方有白识三行云:“至正元年十月,大痴道人为性之作《天池石壁图》,时年七十有三”。该图运“浅绛法”,层峦叠蟑,长橙密树,天池右方上部,两傀石壁对峙,池中有水阁数椽。山石法用披麻皴,杂树多作横点,乃黄子久本色之画,其用笔朴厚苍润,变化多端,布景繁密、洗笔墨练,天池奇姿,雄峻中见秀美。画面层峦叠嶂,迂回曲折;杂木长松,丰茂高大;溪涧烟云,流润幽深;村落水阁,聚散掩映。景致纵横有序,错综多姿,气势雄浑,又深得山之幽趣,堪称为名山传神之佳作,尤为凸显黄子久语言特质。传世黄氏山水,有两路,一路以水墨为主,以简笔见胜,勾皴稀疏,水墨晕染滋润,以《富春山居图》卷为代表;一路则以浅绛设色为主,构图比较繁密,山头多置矾石,用笔亦较洗练,水墨微晕后敷以淡赭和墨青墨绿,此本乃“浅绛山水”典范。纵观绘画语言史,黄子久之所构创,功在千秋,语言微距,皆非后世董思白、沈士充等人仿作可至之处。元季之首,经典范式,经吴门、云间、四王、四僧等历代追随者所推崇,可谓是家家子久,户户一峰之情景,足见其语言之魅。然其更有所传《山水诀》,字字皆珠,笔理墨法,悟入微际,启示来者。
师古人,师造化,乃笔墨不二法门,吾心属之。余随行数日,朝夕挥写,得图十页,手卷两件,今装帧成册页、手卷样式,补数语以纪之。(2017.7.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