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治
中国传统艺术为中国绘画之精华。恽南田之所以成为一代大师,关键是正确把握了“仰钻先匠、洞贯秘途”的艺术主张,即所谓:成功的艺术家既要充分吸取前辈经验,从传统中汲取精华营养;又要师长舍短,洗刷时弊,杜绝一味模仿。潜心融汇大师成功的奥秘途径,体现出自己的创作特色。
中国画的传统,由似到不似,再由不似到似,然后达到“在似与不似之间”。因此,要把功夫下在解决国画的“似与不似”上。
明代大画家沈周自题他的山水:“山水之胜,得之目,寓诸心,而形于笔墨之间者,无非兴而已矣!”清王昱《东庄画论》引王原祁的话说:“奇者不在位置,而在气韵之间,不在有形处,而在无形处。”这句话道出了中国山水画的窍妙。
生活与技法是手心手背,两者不可或缺。我一生坚持两个“下”字,即一要“下”去(深入生活),二要“下”基本功。
实处易写,虚处难求,要留意远景。远景山外有山,淹没在晨光曦微的迷蒙雾霭之中,宛如天幕高悬,轻淡朦胧,空间深远。远山如云,云如远山,云是山的神采,处理得好整个画就有精神,云与山之间要有机的联系,山外有云,云中见山,这样画面就层次。
泼彩、泼墨受张大千启发,但绝不可照搬。我尝试运用西洋水彩画中的对比色、调和色、灰颜色作中国画。要有强烈的色彩感,又要追求“调子”,但又不能给人感觉是西洋画。要把中国传统的笔法、技法融合进去,把中国画的墨色融合进去,让人一看还是中国山水画。
泼彩要用得自然、神秘,不能单纯依赖泼彩。国画的笔法是“写”,泼彩也是“写”,要让泼彩体现出“写”的感觉来。在“泼彩”和“笔写”之间的连接要生动一体,二者不能有分离的感觉,要让“笔写”长在(进)泼彩中去。
在“泼彩”画中,线条尤如钢架子,色彩则如水泥,钢架子不牢靠,建成的屋子也要倒塌的。石涛曾经讲:“笔墨当随时代。”一个有成就的画家要把握时代的节奏,要有时代的语言,要有时代的表现方式。
一个当代的山水画家,如果仍停留在“古道、夕阳、昏鸦”那样一种意境,显然是不够的。我们要十分珍惜当代生活这一艺术创作的源泉。继承传统、创新变革,都离不开这个源泉。
我一生爱松、爱石。爱松之高洁;爱石之坚硬。松岂无骨,石亦有姿。唯此二者,是为相知。
太湖很美,我的画怎如何,任人们评论去吧!不过,我穷毕生之力,经过意匠经营总在追求一种美感,追求一种情景交融的美的境界,诗的境界。我有一个生活基地—太湖,我较长期生活在“暮春三月,莺飞草长”,经济文化较为发达的江南太湖流域,我熟悉她,热爱她。可是,我又不局限在那里,祖国的名山大川、塞北边陲,著名的革命遗址,辉煌的代表性建筑,都是我师造化的对象。
30年代至50年代中期,我正值青年,以古人前人佳作为师,刻苦学习揣摩,神会其意趣,撷取其精华,旨在吸收和巩固中国传统绘画的学养和基础。50年代中期至70年代末,我遍游祖国名山大川,饱览四方风土人情,观察并捕捉到现实中生动活泼的新题材,推陈出新,创作了不少,既反映现实生活、时代精神,又渗透出传统韵致的作品。这些成为我中年艺术追求的标志性成果。
我迈入老年,老而思变,老而出新。一反越老越厚、越苍、越拙的常态,反其道而行之,尝试新的技法,形成越老越新鲜、在老而秀丽中表现时代美感的画风。时光冉冉,人将老去,而艺术之树长青。在艺术上,切勿倚老卖老,只有抱着老则思变的创作心态,才不枉为画一生……
求得佳作,置于案头,值时可读,信手可翻,似师似友,获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