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佛

白鹤，丹顶素羽，色调明朗，长颈修足，姿态潇洒，自古以来为中国广大群众所喜爱，而被称为“仙禽”。因之，在我国艺术上，不论诗歌、绘画、工艺美术、建筑装饰、民间艺术，极其广泛地采用仙鹤作题材，而且又多借以象征吉庆长寿。

唐代大画家薛稷，就以画鹤著名。五代花鸟画大名家黄荃画鹤于六鹤殿，当时文人欧阳炯为他作画鹤赋，极力赞赏他所画六鹤的神态，是画史上的佳话。其后历代画家，常以画鹤作画题，例如《松鹤图》、《梅鹤图》、《云鹤图》、《海鹤图》、《鸣鹤图》、《立鹤图》、《翔鹤图》……不胜枚举。建筑装饰上，如采华、雕镂等的作品，也很多用仙鹤作题材，宋代李明仲所著《营造法式》的采华部分，就有不少仙鹤的图案。《诗经》：“鹤鸣九皋，声闻于天。”充分表达了鹤的雄壮气派。至于其他诗歌、工艺美术、民间艺术，采用白鹤作题材的更为繁多，特别是民间艺术，几乎到处可以看到以仙鹤为题的变化丰富、形象优美的作品。这就说明白鹤这种禽鸟，有广泛深厚的群众基础，成为我国艺术上的一种重要题材。

世界各国采用白鹤作邮票图案的还不多见，在我国的邮票设计上也不曾取用过这种题材。但我们认为，邮票也是国际文化交流的一种艺术品，任何艺术愈有民族性，就愈有国际性，这就要求邮票图案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了。仙鹤既是长期以来为我国艺术上所普遍采用，又是广大群众所喜闻乐见的东西，因此，我们觉得用仙鹤作邮票图案，也是符合邮票设计的内容要求的。我国人民以白鹤作为一种“仙禽”，而用以庆祝长寿，已成为习尚，1961年适逢我国伟大的中国共产党成立四十周年，我们采取仙鹤为题材设计一套人民邮政的邮票，从我们美术工作者的角度来看，也是具有双重意义的。

由上述意图来设计邮票图案时，我首先是考虑题材问题。既然以“仙鹤”作为中心题材，那么，用什么东西和仙鹤配景呢？无疑要向传统学习，采取民族色彩较为深厚而又能与仙鹤相妥适结合的，如松、竹、梅、海涛、云气之类的景物，作为陪衬，较为合适。然后根据题材考虑构图。邮票图案，不比大幅作品，可作比较繁复的构图；它只能在方寸之间求得完整的画面。因之，构图上就要求简洁、空灵，而突出主题；同时在设色上，以白鹤之白为主色，使所有色彩都倾向于主色而与之相协调，整体就呈现调和的美感。

由于邮票的设计，必须庄重大方，豪健美观，充分表现民族风格，因此在选材、构图、设色之外，更须注重画面的“意境”。就以《松涛立鹤》一幅为例，来说明这个问题：它是用传统绘画的形式来表现白鹤独立在被波澜壮阔的海涛所冲击的岩石之上，更用苍劲的古松作背景，就显得气势雄壮，画面虽小，仍然能取得大幅构图的效果。

掌握形象、色调、布局的统一性，要求主题突出、意境清新健拔，而能充分表现邮票图案的艺术美。我在这套邮票的设计上，就是企图在这些方面来努力的。

编者说明：这是陈之佛的最后一篇小文，是为他设计的《丹顶鹤》特种邮票而写的。发表时他已去世。文载《集邮》1962年第4期。邮票共三枚，分别为：《松涛立鹤》(20分)，《蓝天鸣鹤》（10分）、《翠竹双鹤》（8分）；1980年在新中国成立30周年邮票评选中被评为最佳邮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