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汝醴

我国民间有句流行话：“名师出高徒。”许多事实证明，这是一句总结式的结论。

而在美术界里，也不乏其例。如明之唐寅、文徵明同是沈石田的学生。达仰是柯罗的学生，徐悲鸿是达仰的学生，黄养辉则是徐先生的高足。

养辉早年从悲鸿先生学习绘画，受过严格训练，素描是他的入门之径，兼事国画、书法、篆刻和诗文的研究。今天我们在他的个展中，看到他所创作的中西绘画集于一堂，书、画、篆刻、记、题、文章，同璧争辉，可见造诣非凡了。

养辉精于素描，善作肖像，画过不少名流，如张大千、齐白石、陈之佛、黄君璧、郭沫若、谢冰心、陈叔通、马叙伦、何香凝、李济深等的素描和油画肖像。他用简练的笔调和丰繁的色彩，成功地刻画了他们的形容笑貌及其性格特征，揭示了他们的精神世界。

一九四四年，悲鸿先生为养辉订立写像润例时写道：“黄君养辉，早岁居宁，相从问业，最精写像。中大诸门人于此道，无出其右者，虽遍中国，未闻或之先也，抗战以还，专力写黔桂筑路工程建国缔造艰难之一部，尽情摹出，于艺卓然有所树立，知名当世。干戈漂泊，生计需谋，特为代订写像之例。”

养辉的“传神”早有定评了。创作之可贵，在取材来之生活。抗战时期养辉深入大后方山区，多写人民为建设内地交通，筑路的艰巨工程实景。把保卫祖国的人民功臣，一一形诸笔墨。从湘贵黔撤退时，又写难民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悲惨境遇，寄托艺术家的同情和悲愤。这部分绘画，他不以色彩悦人，用笔沉着雄健，全凭功力取胜，是作者的有力之作，是一组抗战的史画。其中若干帧，在国外展出时，早为美国波士顿博物馆所珍藏。

养辉所作的山水、花卉，每幅必有长题，发挥了他的书法和文学方面的才华。所钤印章，也出自手刻，是文人画的良好发展。把书、画、诗、文和篆刻艺术结合起来，形成一种以绘画为主体的综合艺术，是文人画独辟的蹊径。

养辉书、画、印、题皆美，堪称艺文双绝，形神两足，在发展国画的道路上，又是一位敢于破格，善于创新的艺术家。希腊美术评论家莎菲娅女士在一九八○年五月参观养辉书画展的留言簿上是这样写的：“在你的画里，把东方和西方的艺术，紧密地糅合在一起，以诗一般的境界，幽美而巧妙地、天衣无缝地结合着。”

熔中外艺术于一炉，是往日文人画家未及梦想的事。把书、画、金石和诗文集于一身的画家，近已作古的如齐白石、潘天寿、傅抱石等都是高手。但环顾当今艺坛，养辉之外，似不多见了。

徐先生尝说：“兄弟不信世界上有甚天才，是我辈切实研究耳。”今天看黄养辉的书画展览，发现在他的每一件作品里，无不充满着老师“切实研究”的治学精神。我们说黄养辉是悲鸿先生的传人，当之无愧。

（作者为著名美术理论家、南京艺术学院教授，徐悲鸿弟子，已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