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雅与大俗,交织出张六弢生活中若干不同的角色。无论哪一种角色,都是观照六弢世俗人生与书艺轨迹的角度。没有人能够将其定位于哪个角色,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明确的归属感。由于六弢一向语不及私,从不谈论家长里短,我只能试着在笔砚之间,揣度并触摸他墨迹之外的大致轮廓。
张六弢对于书艺的态度,有点让人捉摸不透。许多人把写字当作一种营生,一项事业,可他却把书法视为宣泄内心情感的形式,一种攫取快乐心境的手段,一种纯粹个人化的心灵诉求。他甚至将书法当作生活中的笔墨游戏,就像琴棋游秇一样,仅仅是为了消遣,为了自娱。六弢的这种态度,与大谈高睨的饾饤之辈相去甚远,但你不能说他的态度失之佻挞,当年苏东坡也把书法当作是一种娱乐,一种游戏。东坡说“作字于静中,自是一乐事”,认为:笔墨之迹,托于有形,有形则有弊。苟不至于无而自乐于一时,聊寓其心,忘忧晚岁,则犹贤于博弈也。这让我想起《庄子•让王》篇中关于孔子与颜回对话,孔子问颜回:“家贫居卑。胡不仕乎?”颜回答道:“鼓琴足以自娱。所学夫子之道,足以自乐。”正是由于有内在圆满自足的精神境界,古之先贤才会把人生的毁誉、荣辱、穷达、吉凶,视之为过眼烟云。书法与一切艺术一样,体现着这种精神自适的特征。只有无功利而能使人精神有所寄托的艺术,才是最高的艺术。
李金芳
2012年5月29日与南京陶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