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玉兰
那天晚上做了一个梦,好像正是黄昏时分,我正在下山的途中,虽有倦意但心旌摇荡。便又依依不舍地转过身来望了山顶一眼,就这一眼,我震惊了:夕阳的余晖将山峰装点得金碧辉煌,山顶上的小亭像刚刚浮出水面的琼楼玉宇,两株五针松黑黝黝亮闪闪,正深情地向我作别。天上的云,山涧的水,一切的一切,都溶进了一幅绝妙的山水图画中。
这个激动人心的梦来自张良先生送给我的一本画册,画册里的高山流水、树林草原,蓝天白云让人奇迷牵想驰怀,每每打开,一股股山情水意便扑面而来。
认识张良纯属偶然,他作画,我当观众,我被他描绘的大山大水所吸引,他为有我这忠实的观众所感动,我们互相交换了姓名,从此,我的朋友档案中多了一位画家。
张良恂恂儒雅,质朴厚道,看上去好似一幅淡淡的山水画。1954年,张良出身于古城金陵,自幼吮吸这方水土的灵秀之气,加上他聪慧过人,又钟情于丹青,金陵王气和青松翠竹仿佛格外地呵护着他,赋予他创作的灵感与激情,成为他艺术生涯中取之不竭的生活源泉,年纪轻轻便名声大作,作品曾获江苏青年美展优秀奖,全省画院、美术馆作品联展创作奖,中国当代名家作品优秀奖,中日美展银奖,第二届多伦多“枫奖”国际水墨大赛铜奖,江苏首届山水画展铜奖,江苏首届美术节作品展铜奖,作品曾被中国美术馆收藏,出版有《张良画集》,1992年、1993年在香港举办个人画展,1995年应邀赴中国台湾举办个人画展并进行学术交流。著名国画大师亚明称他:“胸中藏奇壑,笔下起风云。”著名画家傅二石称他:“咫尺之幅,千里之势。”
张良的治艺生涯没有惊电奔雷式的起伏激荡。走的是一条朴实而坚定的路,老老实实做人,认认真真画画,这是张良遵守的原则。在创作上张良是个苦行僧,他始终遵循“挖山不止,必得泉水”的古训,从临摹入手,对传统山水画各时期的代表作品他都曾认真研习,当然,他绝不做古人的奴隶,而是以自己的睿智去涵括、融会贯通各家之长,同时到生活、自然中去寻找美的踪迹,把整个的心整个的爱凝聚在笔墨之中。只要一有空,张良便独自背着画夹,行走在青山白云之间,徜徉于翠竹黄花之中,体味那风晴雨露的山光,品察那春夏秋冬的物态,聚万趣于神思,寄奇境于笔墨。张良画了近千幅写生画稿,而在创作时,为了始终保持新鲜的创作冲动,他却很少直接使用自己画的速写,而是直接在正稿上起草、塑造和修改,真是成竹在胸,信手生发。天地是无私的,大自然不是他一人的“财产”,对常人来说视而不见无动于衷,然而对张良来说,却有会于心,自然与神悟得到了契合,这种神悟、契合是全部的学问、修养、性灵、个性、胸襟、气质的会合。
山水画最终表现的是人的思想感情,它是心灵的艺术,是生活精华的积聚,是丰富情感的流露。张良的很多作品均是深层文化的“暗示”大于表层文化的“描述”,比如,作品《隆中风云》、《净地》、《荡涤》、《秋籁》、《千里共婵娟》等,绝非旨在表现一种自然景观,而是具有更多的象征意味和隐喻色彩,特殊天空的渲染,山与天的黑白对比及空白,树草以及人物的处理都造成了极为神秘的气氛,画中的人已经超然于人类之上,弥漫着一种“神性”,所有的一切都成了一种精神内涵的符号,读他的画,就像是与一位知心好友在“对话”、在“交流”,痛快淋漓,神情舒畅,不管是懂画还是不懂画,不管是喜欢画还是不喜欢画,都会从他的作品中感受到一种艺术的感染力和美的震撼力。
张良的章法铺陈,既饱满充实又不乏清远空灵,作品《怀古》、《冉冉》、《正午》、《峡江畅想》、《野村暮雨》、《矫子》等,体现了山水画特有的苍茫、迷离、混沌的内在美。
苏东坡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画,画中有诗。”张良深感造诣在画中,功夫在诗外。艰苦的磨砺只是成功的基石,要更上一层楼,需扩大知识面,提高文化素养,陶冶情操。这些年,张良系统地阅读了一些古典文学名著,诗词歌赋,并努力提高自己的音乐欣赏能力。不管多忙,他每天都抽空听听女儿弹奏的钢琴曲,和女儿一起聊一聊肖邦、李斯特、贝多芬,这样,对其创作上的成熟无疑是极其有力的佐助,使他学会了如何用心去看山,用脑去想水,使每一幅画的创作都达到一种思想与艺术的交融。创作时常常是处于“自我”、“非我”融为一体的“忘我”状态。艺术的道路崎岖而漫长,相信张良会为领略那无限风光而不懈地努力,最终攀上艺术的顶峰。
发表于《每日桥报》1999年5月22日